浅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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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涉圈,也不想吵架,只想安安静静当个小透明,发我的疯,写我喜欢的东西。

【吞海非典型性阅读】你知道……画师吗?第七章

  最后一章,大家久等了。

  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鼓励,拜拜啦~

  

  ——————————————————

  【“我跟各个国家的很多警察打过交道,甚至跟他们的高层平起平坐,我知道一个特工最多能伪装成什么样,也熟悉各种卧底不同的潜伏方式。所以一年前我与你分别后,你曾经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我脑海中不断重复回忆,逐渐让我升起了非常大的怀疑。”

  “为了调查这些怀疑,玛银死后我离开中国,去了她的缅甸家乡,终于从当地村落的很多痕迹中逐渐拼凑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

  鲨鱼的声音伴随着一幕幕画面在泛起涟漪的墙壁上展开。

  虽然只是鲨鱼的个人怀疑,但那一幕幕边境小村落的陈旧画像还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宋平眼眸一沉,跟他的猜测差不多。

  吴雩的身份有问题。

  【“感谢华北警方对你发的那张协查通报,当我亲眼看到它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所有猜测都成了真。”

  “但我还是不明白,画师,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跟我走吧,他们不会再相信你了,让我带你去真正自由的土地。”】

  鲨鱼在诱惑吴雩犯错。

  步重华薄唇微抿,浅色的琉璃眸中闪过厉色。

  空口画大饼谁都会,但要看吴雩吃不吃这一套。

  吴雩抿唇。

  【“……你想听我说什么答案?”

  “骗人很容易,骗自己却很难。从解行走的那天开始我就告诉自己要当一名警察了。”

  “直到现在,我还是想当个警察。”】

  那个学生是叫……解行吗?

  解……

  步重华想起了吴雩曾经用的名字也姓解,他跟吴雩……是什么关系呢?

  吴雩的嗓音中充满了疲惫,嘲讽与无奈,却不知是对谁。

  但,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吴雩靠在墙角无力仰头,解行……

  这个在他心里留下巨大创伤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来了。

  原以为会随着时间缓慢愈合的伤口,没曾想,愈合的表象下,是破败不堪的曾经,是熟悉了疼痛的自己,是他不曾忘记过的过去。

  这一下,真真切切坐实了吴雩不是解行的真相。

  一众不了解真相的领导神色又惊又怒,矛头瞬间对准了吴雩。

  吴雩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神,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他周围弥漫的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

  没有人敢去挑战画师的权威,即便你是他的顶头上司。

  【“你不是想当警察吗?行,给你个机会。”

  鲨鱼一扬手,直接把接通了110的手机扔给他:“——告诉警察我在这里,也许他们会看在你通风报信的份上让你回警队,要不要试试?”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这里是津海市110报警服务台?”】

  我c?!

  鲨鱼还真敢把报警电话打给他们?

  蔡麟仿佛要跳起来一样,眼神死死盯着他。现在他们毒/枭的胆子都这么大的吗?

  【“你没有那么想穿上那身衣服,画师。”

  “——你不能用他来欺骗自己。因为你心里根本没有那些东西,跟他们也不是同类,你跟我才……”

  “我让你住口!”吴雩猝然抬头吼道。

  鲨鱼彬彬有礼地抬起双手,站起身拉开了距离。

  ——你跟他们不是同类,你跟我才是。】

  鲨鱼的嗓音仿佛自带回响一样,在吴雩脑海里回荡。

  ——你跟他们不是同类,你跟我才是。

  ——你没有那么想穿上那身衣服

  ——你不能用他来欺骗自己。

  吴雩攥紧拳,咬紧牙关。

  恍惚间好像看见了南城分局的同事对他传来失望的眼神。

  廖哥,孟姐,蔡麟,许局,宋局……

  还有步重华……

  嘈杂的声音搭配着他们失望的神情,吴雩摇摇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吴雩!”

  忽然,步重华的声音和身影带着光闯进了吴雩的世界。

  恍惚间,吴雩撞进了一个充满熟悉味道的怀抱。

  “领导?”吴雩低声喃喃“步重华?”

  【“你对我可能有点误会,画师。我既不需要你的忠诚, 也不需要你成为下属,我只是希望你可以获得自由。”

  吴雩手在毛巾里一顿, 鲨鱼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竟然非常柔和:“你应该明白这自由是没法从警方手里得到的,否则当初你也不会在重重封锁的大楼里留下暗门。但即便当时我被捕而你逃脱, 那道暗门也只能让你去往东南亚更加贫穷、混乱、毒品泛滥的地方, 也许你能成为一名出色的雇佣兵,不过相信我,你这种外形和内在条件,在那种朝不保夕的环境里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如果你跟我走,事情就不一样了。”鲨鱼语气微微一转, 变得更加低沉而富有诱惑力:“你可以去我在希腊附近的私人岛屿,岛上有渔民、集市和码头,你可以在那里平静地居住,或者乘船出海打渔。你见过温暖的地中海么?见过海洋你就会意识到陆地上的一切法律制度和道德束缚都是那么令人厌倦,你可以享受那种无拘无束的平静生活,直到老死。”

  温暖湿润的海风,自由漂流的小舟——哪怕不是对一个前半生伤痕累累的通缉犯,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也不用参与任何暗网或毒品交易,我所有的岛屿都为你终生开放,只有一个条件。”鲨鱼低头盯着他,两人距离近得几乎相贴,每个字音里的冷酷都凛然可辨:“——不准与我为敌。”】

  蔡麟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廖刚,一边瞥向后方吃瓜,一边分心跟廖刚聊天“廖哥,你说鲨鱼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小吴一看就是还忘不了跟我们在一起的生活,他以为他用一座小岛就能换小吴跟他卖命?”

  “他在做什么美梦呢?”

  蔡麟打心底就没想过吴雩会背叛离开南城分局。

  现在这放出来的,不过是小吴为了任务迫不得已去做的卧底任务而已。

  蔡麟在心底暗搓搓扎鲨鱼小人。想勾搭我们小吴,做梦去吧。

  不对,做梦都不行!

  廖刚也在琢磨“用这么大的价值只是换小吴不与他为敌,这对鲨鱼来说可能是划算的买卖吧。”

  “但他为什么要对一个曾经要杀他的人付出这样的代价而不求回报呢?”至少,他觉得他做不到。蔡麟沉思一下,他认为自己不可能会对一个曾经要杀自己的人,做不到鲨鱼这样的和颜悦色。

  难道说,像他们这样的大boss脑子都不太好?

  廖刚也不知道蔡麟这一会儿脑子里想到了什么,他抬头看了看画面,抿唇,他总觉得鲨鱼对小吴……

  有点不一样。

  【“如果你不为我工作,那么也不准为任何人工作,包括各国警方、其他黑道、毒贩以及我的各种竞争对手。除此之外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鲨鱼抬起头,恢复了彬彬有礼的风度,微笑道:“我甚至可以想办法帮你说服步支队长……现在该叫步老板了。当然,这得建立在你还喜欢他而不是想弄死他的基础上。”】

  步老板?

  步重华也去卧底了?

  吴雩抬头,看着近在眼前的步重华,嗓音沙哑“你不该去的。”

  步重华眸光温柔,靠在他耳边轻轻开口“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看着步重华眼睛里快要溢出来的喜欢与温柔,吴雩抿了抿唇,垂眸移开自己的目光,只是重复“你不该去的。”

  你不知道鲨鱼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该擅自去招惹他的。你会有危险的。

  满腔思绪无法开口,吴雩咬了咬唇,他不值得步重华的喜欢。

  也不值得步重华冒这么大的险。

  他既然出现在了鲨鱼身边,就绝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过去的。

  这个世上最了解他自己的,只有他自己。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带着任务过去的。吴雩抿了抿唇,他如果离开了津海……只能是那个原因。

  吴雩垂下眼眸不去看步重华的眼睛。

  他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会这样喜欢自己吗?

  应该不会了吧,毕竟有谁会喜欢自己这样的,满手鲜血的罪/犯呢?吴雩的眼中满是伤感。

  不要付出太多感情,步重华。

  我怕会辜负你对我的喜欢。

  【“三天后我要在码头交易一批货,完事后会立刻离境,如果你想跟我一起走,到那时就去码头找我,有人会接应你。”

  “这三天时间是我给你最后的考虑机会。”鲨鱼扭头俯在吴雩耳边,声音轻得仿佛耳语:“相信我,失去味嗅觉比你想象得严重,你需要立刻接受治疗。”

  吴雩瞳孔微微放大,鲨鱼定定地注视着他,终于一点头,带人走出了这简陋的出租屋。】

  失去味嗅觉?

  步重华眼里满是担忧。轻轻扶住吴雩的肩膀问他“你现在有没有……?”

  知道步重华的担心,吴雩摇摇头,把步重华的手轻轻从肩膀拿下来“我没事。”

  可步重华还是放心不下,抿了抿唇,暗下决心,等离开这里,就带吴雩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身体,只有检查完,他才能放下心。

  吴雩在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被步支队长预定了一套全身检查。

  【秦川笑着问:“我以为刚才我们来的路上老板你说过,这次要么带走画师的人,要么带走画师的尸体……”

  “改变主意了。”鲨鱼说,“我想让他自己主动来找我。”

  秦川多少有点意外地“哦?”了声:“他会吗?”

  “会吧!”半晌鲨鱼淡淡道,“画师曾经亲口说过,他在这世上最恨的两种人是我和警察。如果他对我能如此铁石心肠,那对警察也不该毫无底线地犯贱才对!”】

  世上最恨的两种人……

  步重华有些出神,毒/贩和警/察——为什么?

  步重华忽然发现,他好像根本就不了解吴雩。

  除了吴雩这个名字,和他记录在档案的地址,他对吴雩的过往,没有更名换姓的曾经一点都不了解。

  姑且知道他是画师,知道了他如履薄冰的卧底生活,可他从哪儿来,最后要去哪儿,他没有一点知情权。

  步重华有些失落。

  【“告诉刚才留下的人,三天后不见画师出来,点个煤气罐,把那片房子炸平。”

  连秦川都微微变色,司机慌忙:“是!”

  鲨鱼向后靠在椅背上,脸色在交错光影中晦暗不清。】

  嘶——

  就算吴雩找的那个房子不算太好,地方也算偏僻,但那一片决不止吴雩一个人,炸了那片房子,得有多少无辜人受难。

  在场的警察眸光骤冷。

  ——绝不能让鲨鱼活着离开这里!

  画面光影交错昏暗后又亮起——

  【“喂,画师?”

  上百公里外,平房前破败的庭院里,吴雩穿着一件短夹克、黑色长裤和皮靴,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拿着盯梢马仔的手机,站在冬季光秃瘦弱的枯树下:“Phillip先生。”

  鲨鱼声音礼貌温和:“你考虑好了吗?”

  吴雩闭上眼睛,呼了口气,白雾在寒风中一消而散。

  “是的,”他沙哑道,“华北的冬天太漫长了,您能不能提供我一艘小船,让我去那座遥远的小岛上打渔,出海,在温暖的地中海度过余生?”

  手机那头安静了片刻,紧接着响起鲨鱼仿佛非常平稳,细听尾音却压抑着某种颤栗兴奋的回答:

  “可以,我还可以给你一座带酒窖的房子。”

  “这样你可以在冬天烧起壁炉,喝着酒渡过长夜,我保证你下半辈子不会被任何黑道、毒/贩……以及任何警察打扰。”

  吴雩似乎笑了下:“好。”

  然后他转身走向那辆越野车,几个马仔眼珠都紧随着他转,只听他突然又淡淡道:“对了,Phillip先生。”

  “怎么?”

  吴雩站在车门前,森白侧脸在冬夜中泛出一种苍冰似地光泽:

  “你说帮我把步重华也弄上岛,这话现在还做数吗?”

  鲨鱼的脸色霎时就变了!

  语气却毫无异样“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这话为什么会不作数?你只管来,我在码头等你。”

  然后他按挂了电话。

  与刚才被万长文胡搅蛮缠过后不同,这一次鲨鱼那双灰蓝瞳孔深处,明显闪出了阴沉的杀意!】

  画面转场中,他们都看见了……鲨鱼,吴雩,步重华——他们都在一起。

  ……是任务吗?

  鲨鱼说的,三天后的交易,是跟步重华做的?!

  答应了鲨鱼的条件……

  把我弄上岛……

  吴雩当时在想什么?

  步重华有些出神的想。

  吴雩轻轻叹了口气,看来,他是没能逃过这个精英领导的手掌心,这样的时候还想着他。

  吴雩自嘲一笑,见过光的人,还会想再回到黑暗里吗?

  步重华就是他昏暗生活里的一道光,吴雩愿意远离,却不愿意再陷入黑暗。

  至少吴雩不想再回去了。

  要不……就再相信他们一次?

  吴雩眼睫轻颤。

  鲨鱼对步重华起了杀心。

  宋平的心渐渐悬了起来,虽然不知道是谁批准的步重华的卧底任务,但这个场景下,面对起了杀心的鲨鱼,步重华能不能全身而退……

  【“……真可惜,”鲨鱼淡淡道,“你这样的人要是回去当警察,保不准画师真能对警方无止境地犯贱下去。”】

  在听见万长文的名字时,宋平下意识撇了步重华一眼,却见步重华神色平静,至少没有之前那般狰狞了。

  听见万长文的名字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了,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宋平又看了步重华一眼。

  要知道,步重华这么多年为了万长文的消息不知做了多少努力,废了多大的力气。

  就连被万长文抛弃的女儿彭宛也一直在步重华的计划网里。他一直没有放弃过。宋平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好在以后有人能陪着他了。

  看着拽住步重华,强硬把他搂在怀里压在身下的吴雩,宋平无声叹了口气,眼尾泛起红色。

  苦了这么多年,他总算愿意有人陪着了。

  【“我不相信你了,Phillip先生。这三天我等你醒来不过是为了告别。”

  吴雩在周遭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中转向鲨鱼,淡淡道:“东南亚雇佣兵虽然危险,但明显比你的谎言更可信。从此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自道别吧。”

  “等等!”鲨鱼如梦初醒,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如果你指的是步警官,我当然有必须杀他的理由……”

  “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吴雩的语调却更加稳定而讥诮:“在码头仓库交易时你这边一挂我电话那边就立刻要杀步重华,而当时他警察的身份根本还没暴露,在茂县你拿私人岛屿来诱惑我的时候又是怎么说的?”

  鲨鱼哑口无言。

  “不论我还喜欢或是想弄死步重华,那都是我的事,你不能拿已经许诺过的话来欺骗我,这么做跟十年前为了抓亚瑟·霍奇森而利用我的条子们没有任何区别。”】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要是再看不明白就真的是蠢货了。

  鲨鱼因为吴雩要杀步重华,被吴雩知道了,吴雩翻脸了。

  吴雩为什么敢这样做?

  他凭什么笃定这样做鲨鱼不会杀他?

  对吴雩安危的担忧超过了听见吴雩亲口说喜欢他的喜悦。

  步重华眉心紧皱,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深了。琥珀瞳中带上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危险。

  宋平看着画面,重复提了这么多次,看来吴雩的心结就是十年前抓捕亚瑟·霍奇森的行动。

  看来在十年前抓捕亚瑟·霍奇森的行动中,还有他们不知道细节。

  十年前……

  红山刑房,那个学生,吴雩,亚瑟·霍奇森……

  不对,还是少一点东西。

  宋平蹙眉,如果红山刑房的动用是因为吴雩,是因为他们卧底传递情报暴露才进去的,那为什么没有救援?

  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为什么没有援兵?他不信吴雩没有对警方发起求援。

  即便他不在乎自己,他也不会让那个学生陷入危险之中。

  宋平轻轻敛眉,云滇的特情组有问题。

  【所有被欺骗的怒火、极端的失望、不顾一切的暴怒、毅然决然的告别, 都已经远远超出了欲擒故纵的限度,他根本不是做戏给任何人看, 而是真的一心想要走!】

  看着吴雩的表现,步重华沉沉吐了一口气,光是看着,他就压力巨大,真不知道吴雩是怎么做到这样的情况下还能有这般真实的反应的。

  又或许,这也是他的真实反应。

  步重华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吴雩,嗓音低哑轻柔“你是算好了鲨鱼不会拿你怎么样才敢这样放肆的?”灼热的呼吸打在吴雩的耳边,感觉痒痒的。

  心意已经被这里挑明,吴雩也不想装作什么都不懂了。

  卧底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但他不会给步重华说的。

  趁四下的注意都不在他们这里,吴雩攀住步重华的肩颈,在他耳边轻声回他“你猜呢。”

  薄唇轻轻蹭过步重华的耳朵,似有若无的触感让步重华整个人都僵住了。

  察觉到步重华的表现,吴雩偷偷的,无声的笑了,真可爱的反应。

  【鲨鱼口气虽然很惋惜,眼底却渐渐浮起一丝戏谑:“我是不是说过,味嗅觉障碍必须要早治,不然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不等吴雩离开,看着吴雩喝掉了鲨鱼递给他的水晕了过去之后,步重华猛的抓住他的肩膀,眸色危险“你是故意的?”

  吴雩笑笑“我说不是,你信吗?”

  步重华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淡淡笑着看他。

  吴雩却看出了步重华隐藏在琥珀眸下的怒火。轻轻拂开步重华的手,笑靥如花。

  反正他俩都没表白,没戳破那层窗户纸,以步重华的性子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

  不承认就好了。

  吴雩在步支队的雷区疯狂蹦跶试探。

  【吴雩昏昏沉沉靠在椅背上微微喘息,半晌睁开眼睛沙哑问:“你想干什么?这是要上哪去?”

  “你终于愿意对我的行程抱有一点兴趣了吗,画师?”

  ……

  鲨鱼不介意他的冷淡,甚至语气还更温柔热切了:“你愿意陪我一起去吗,画师?”

  “你给我活着说不的权利了吗?”吴雩终于冷淡地问。】

  “鲨鱼对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步重华逼近吴雩,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他为什么对你这样执着?”

  “……”吴雩抿紧唇,十分无语。

  他怎么知道,从他一年前无故放自己跟他那群脑残手下在一起的时候,他就觉得鲨鱼的脑子多少有点毛病。

  只不过这话不能对步重华说,更不能对鲨鱼说。

  吴雩抬抬眼睛,语气无辜“领导,我也不知道啊。”

  【鲨鱼看着他垂落的眼帘,乌黑的眼睫随着车辆行驶而细微颤动,心里也动了下,深吸一口气温言道:“不是这样,画师。我知道你……”

  说时迟那时快,吴雩右手骨骼咯咯一响,竟然以一个非常刁钻的形状瞬间从手铐间抽了出去!

  扑通——

  鲨鱼脸色剧变,但根本连躲避都来不及,迎面劲风呼啸巨响,后脑重重撞在了对面车窗上!】

  干得漂亮!

  听着那声闷响,看着鲨鱼脑袋被撞到车窗上,有人下意识喊出了声“干得漂亮!”

  这一声仿佛开启了什么开关一样,所有人干脆利落把刚刚的事情忘了,看着鲨鱼被打,他们都恨不得自己上去踹两下。仿佛这样就能干掉他一样。

  让吴雩哭笑不得。

  其他人看着吴雩挣脱手铐的动作,不自觉都摸了摸自己的手背,仿佛那伤在自己身上一样。

  不由得抖了两下。

  嘶——

  小心翼翼的看向跟步重华调情的那位,暗暗吐槽,这是个狠人。

  虽然说能卧底的都是狠人。

  但他们这位尤其狠。

  抖了抖身体,鲜红的血色放在手上,还能面不改色去掐大boss,该说不说,还是画师勇。

  【鲨鱼背部紧贴车门,被吴雩迎面摁住,两人距离近到面对面逼视彼此,吴雩右手被手铐剧烈摩擦破皮,锋利的指尖正悬在蓝眼睛前,优美劲瘦的手指如刀刃般反出远处车灯一线弧光。

  “……没事,别大惊小怪。”鲨鱼胸膛剧烈起伏,少顷竟然慢慢浮现出笑容来:“画师跟你们开个玩笑而已,他认真的话我已经死了。”

  那笑容疯狂而嗜血,眼神深处又闪烁着迷醉的光,像沉溺在某种让他目眩神迷的事物里。他就这样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吴雩,从车门边坐起身,吴雩也终于缓缓抬起手坐了回去。】

  所有人怔住了,能让鲨鱼如此评价,吴雩的武力值到底有多高啊?

  看出其他人眼里的疑问,吴雩眼神无辜,十分平静的开口“我现在勉强也就算以前的二分之一,不值一提。”

  以前的,二分之一?

  一众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样,表情空白的看着吴雩,眼神充满控诉。

  看着鲨鱼那疯狂又诡秘的眼神,步重华不自觉蹙紧了眉,一把拽过吴雩,语气担忧“鲨鱼真的是正常人?”

  吴雩也看见了鲨鱼的眼神,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像一年前的围剿把鲨鱼脑子打没了一样。

  可听见步重华的问话,吴雩无奈,他总不能说鲨鱼没脑子吧。

  步重华也智商掉线了吗?

  【“气消了吗?”鲨鱼问。

  吴雩坐在咫尺之际冷冷地盯着他。

  “我不相信你在针对暗网的过程中没有被它吸引,事实上,所有针对它的各国警方、特工和政府人员都曾经或多或少被它的去制度化和去中心化所吸引,你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暗网志愿者在地球的各个角落提供中转节点了。那些志愿者都是坏人吗?显然不是,他们只是在贯彻自己对于网络自由和思想自由的理解,就像你我一样。”

  “跟我走吧,画师。”鲨鱼清清楚楚感觉到那指尖似乎在微微颤抖,颤抖的频率让他更愉悦了,但表面上却更加柔和诚恳:“即便你不再信任我,你也该相信自由的未来,否则难道你能单枪匹马逃出华北,躲开警方的天罗地网吗?”】

  嗯?

  这个鲨鱼是不是在忽悠他们小吴?他是不是在骗小吴?

  蔡麟猛的坐起皱眉,他从来都不相信吴雩会跟着鲨鱼走,他相信小吴也不会舍得放弃他们南城分局的。

  可这不代表鲨鱼能忽悠他们南城分局的团宠!

  镜头居高临下展开,空间里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眺望,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矿坑,以及【矿坑背靠着郁郁葱葱的原始森林。根本不通人烟,巍峨的巨山矗立在灰白天穹下,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时,步重华的声音伴随着一帧帧密林,远离人烟的荒僻地带缓缓出现——【“矿坑地形隐蔽,而且因为非常深,制毒时产生的浓烟不会被周边村民发现,废水也可以直接排矿井里。”

  ……

  “这附近一定有路,否则万长文的生产设备型号绝不是靠人力马驮就能运进去的,只是我们还没找到。”

  万长文只说在山谷矿坑里,可没说矿坑居然这么大,而且复杂崎岖的地形更增加了极大的搜索难度。大规模搜索耗时耗力,哪怕多耽误一分钟都是多一分风险。】

  万长文?

  万长文被抓了?步重华下意识坐起身脸色一变,然后就被吴雩摁了回去。

  看着吴雩的脸色,步重华奇迹般的没有暴怒,乖乖坐了回去。

  宋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看的步重华背后发毛,却也没回过头去看他。

  宋叔叔不知道他跟吴雩的约定,可以理解。

  但他不要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了啊。步重华隐隐有些崩溃,可在那张精英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脑海思绪飞速旋转。

  这个矿坑是万长文的?

  那他那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大的矿坑……

  【现在离秦川携鲨鱼逃走已经过了整整四天半,没人知道毒枭的车队现在已经到哪里了,万一他手里有详细路线图,他很可能会比警方还提前找到制毒工厂!】

  “制毒?”吴雩和步重华的声音跟着背景音一起响起。

  步重华脸色难看,这么大的制毒工厂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建成的,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吗?他们都在干什么?!

  【“Phillip先生。”

  “要下雪了。”】

  画面转到了另一边,光亮未出,吴雩的声音却先传了出来。

  吴雩的声音带着淡然的疲累与不易被人察觉的悲伤,听的步重华蹙眉。

  “要下雪了……”步重华不自觉喃喃出声。

  在这样崎岖不平的山里要下雪可不是什么好事。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蹙眉看向吴雩“你已经有了计划了,对吧。”既然会提出这个建议,那他一定是想好了后边的路。

  吴雩摇摇头,低声开口“我没有算过以后。”声音低的,轻不可闻。

  在他发觉自己没有退路以后,在他发现自己是通过非正常渠道来到鲨鱼身边之后,吴雩就知道,画面上的那个自己,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

  他没想过以后。

  【“……鲨鱼在镇外准备进山搜万长文的制毒工厂, 他们有各种冲锋枪和土制手榴弹, 必须立刻安排抓捕……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吴雩刚呕吐过的嗓子非常哑, 声音还带着急促的喘息:“大部队呢?武警呢?你不该来的,太危险了!”】

  【但这时候已经没时间让他多想了,吴雩边喝温盐水边把鲨鱼的人员、装备、火力情况简单清晰叙述一遍,包括另一辆车已经出发去分头买钉胎的事。当他说这些的时候边上所有人都在埋头迅速录音做笔记,间或有人匆匆出去压低声音打电话,应该是在紧急安排特警前去鲨鱼藏身的地方进行抓捕。】

  看着画面上的自己这般紧张步重华,吴雩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从自己出现在茂县,出现在那个远离市区喧闹的小地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

  他的确没算过以后,就像他没想到步重华会来,也没想过津海市局的人会来。

  看着吴雩脸色苍白成那副模样,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都还在担心自己,步重华轻轻握了握吴雩的手,这般好对吴雩,让他怎么能放下。

  不管离开这里会发生什么,面对什么,他绝不会放吴雩离开了。

  步重华眼睫打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有些偏执的眼神。

  他不会让吴雩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了。

  【局势是这么诡谲不明:受命抓捕鲨鱼的特警还夺命疾驰在路上,几公里外另一组警察正竭力拖住买钉胎的保镖,从他“上厕所”进来到现在少说也过去十分钟了,外面店里的阿Ken肯定已经起了疑心……所有人都在全力以赴,每一秒钟都珍贵紧张,如同倒计时的定时炸弹悬在头顶滴答作响。】

  【放虎归山再难抓,决不能冒让毒贩进山的风险,必须赶在鲨鱼得到钉胎、出发动身之前就把他抓起来!】

  这也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放虎归山绝不可取,既然鲨鱼选择了越境,那便永远留在这里吧。

  既然知道了鲨鱼的目的,那就来场将计就计。

  所谓的暗网之主。

  既然敢来,那便留下吧。

  【步重华神情阴郁锐利,突然手臂被重重一拍,是后座上的林炡。

  “没事的,步支队。”他紧紧盯着屏幕,连头都顾不上抬:“画师是我见过最果断、最心狠、智商也是最高的人之一,应付过很多极度危险又孤立无援的局面,最终都能靠自己的手腕来博出一线生机,更别提他现在还有了你。哪怕是为了你,他也会咬着牙坚持下去等到我们的。”

  无边夜色向后疾退,无数嘈杂汇报和飞驰的引擎声随飓风散去,步重华终于从牙缝里沙哑地说:“我知道。”

  “而且上头已经下令给全体专案组,抢救卧底和生擒毒枭同样重要,这次不会再有人放弃他了。”林炡抬眼冲后视镜一笑:“他会得救的。”

  那在地底埋葬了十年的名字,终会被一双双手接力拉出黑暗,重现在天日之下。】

  黑暗中的名字……

  埋葬了的真相……

  真的不会再被放弃吗?

  吴雩抿了抿唇,眼眸轻颤,他们……都知道了?

  应该是都知道了吧。

  吴雩低头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双手,仿佛能透过皮肉看见满手的鲜血一样。他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分不清是无辜人还是不无辜人的。

  吴雩自嘲一笑,他永远不可能跟步重华他们一样,做一个清清白白的警/察

  吴雩慢慢握紧手,就算没有人再放弃他,他也不可能像解行那样,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走在阳光下。

  就在吴雩自弃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扣进吴雩的指缝,一寸一寸占据了吴雩的掌心,直至十指紧扣。

  步重华能感觉到吴雩手心上的疤痕,也能感受到吴雩现在的惊讶和紧张。

  步重华弯了弯眼睛“别怕,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

  【遍布山林的警车队扬起漫天雪尘,汇聚成披荆斩棘的战戟,向大山上冲刺而去。】

  红蓝色交汇变换的警灯伴随着警笛长鸣的声音在步重华身后出现,嗡嗡嗡的声音仿佛能冲破画面的禁锢载着他们一同奔赴胜利的曙光一样,耀眼震耳。

  吴雩看着背靠警灯的步重华,恍惚间听见自己答应了一句“好。”

  【紧急下井口边,步重华亲自带着各组刑警,汪大队带着手下精锐特警,只见人群正中的吴雩穿着紧身黑色特警冲锋衣和防水胶靴,背上挎着一把js轻型冲锋|枪,戴着黑色露指手套的二指并拢,干净利落:

  “下!”

  精悍警力一批接着一批,从升降机迅速降入深不见底的大地岩层,仿佛前方不是诡谲险恶的深井和手持强火力的毒贩,而是义无反顾的光明与未来。】

  “这是……底下矿井?”

  “到制//毒工场了?”

  “那这是最后的围剿行动了?”

  “应该……?”语气不太肯定。

  毕竟一年前准备那么齐全的云滇围剿都让鲨鱼逃出生天了,这个保证他可不敢打。

  听见有人开口讨论后续发展,吴雩这才回过神,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吴雩耳朵微红,他刚刚有答应什么吗?

  没有吧。

  没有。

  对,没有。

  看着吴雩鹌鹑似的猫回自己身后,步重华弯了弯眼睛“我可听见了,你别想耍赖。”

  吴雩瞪大眼睛,似乎在控诉步重华不讲武德。要不是他用美色诱惑自己,自己绝不可能上当!

  步重华才不听吴雩的辩驳,他说吴雩答应了,吴雩就不能反悔。

  反悔的人要当小狗!

  按下炸毛的吴雩,步重华心情很好,这才拢了心思继续看着后续发展。

  鲨鱼还是要解决掉的。

  不然总这么扒拉着吴雩也是很烦。

  【“报告指挥所!报告指挥所!s1360杠4巷发现目标!”汪大队一边贴墙狂奔一边对步话机怒吼:“重复一遍s1360杠4巷发现目标,请求支援!”

  “s1360杠4巷发生交火!”

  “紧急求援!紧急求援!”

  “隧道发生局部塌方!重复一遍隧道发生局部塌方!”

  杂乱人声平地炸起,汪大队正一边狂咳一边紧急准备定点爆破,突然眼角瞟见什么,失声:“小吴警官——”

  吴雩如利箭般脱弦而出,侧身一脚贴地疾滑,那身影就像冰上花滑一般敏捷鬼魅,瞬间消失在了塌方巨石前的黑暗里!】

  好心情没有持续很久,就看见了汪大队和吴雩的行动。

  看着吴雩的行为,步重华脸忽然黑了,脑门青筋直蹦,吴雩这样的行为让他忽然想起了张小烁那个傻子。

  擅自行动!

  玩忽职守!

  不听指挥!

  这样的场合不听指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吴雩不知道,警汪不知道吗!

  该让他们都写三千字的检讨!

  不,五千字!

  步重华面无表情在心里给他们记了一笔。

  吴雩不清楚这些纪律守则,可以酌情减‘刑’,步重华抿抿唇,就让他写两千吧。

  【狼眼手电穿透终年积沉的黑雾,只见前方矿道尽头,一道全身黑衣的背影迎着他们回过头,露出了苍白冰冷的、无比熟悉的面容。

  “是……是鬼……”阿ken踉跄后退,寒意直上脑顶:“你是鬼……”

  鲨鱼表情难以言喻,眼底闪动着震愕、畏惧、绝望和亢奋混杂起来的光,回头一瞟身后堵得严严实实的塌方隧道,再一瞟前方缓缓走来的身影,终于挤出一声沙哑扭曲的冷笑。

  “鬼是不会利用运输井从地底冒出来的,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画师……尽管跟索命厉鬼也没什么两样了,是不是?”

  吴雩站住脚步,与毒贩相距不过三十余米,他的皮肤在黑暗中有种透明的白,反衬得头发和眼珠都异常深黑。

  都说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吴雩和鲨鱼做了这么久的对手,这是他们的第二次交锋,他们之中除了吴雩,谁也猜不到鲨鱼下一步会走向哪里。】

  ……

  看着那般冷冽的吴雩,蔡麟搓了搓胳膊,虽然知道这不是对他的,可他还是不自觉泛起了冷意。这就是画师的威慑力吗?

  慢慢靠近廖刚,拽了拽他的衣角,轻轻开口“廖哥,这才是小吴的真面目吧。” 

  廖刚轻笑“咱们小吴是画师,他总得有些手段才能成为这个大名鼎鼎的画师啊。”说着,廖刚的眼神中闪过心疼,步重华和宋平都猜到了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光他有所猜测,蔡麟和孟昭都有猜测,只是缺少一个实质性的证据而已。

  廖刚轻轻垂下眼帘,他相信小吴是有苦衷的。小吴不是他们说的那样的人。

  他相信自己了解到的小吴。南城分局永远有小吴的地方。

  【吴雩维持着那一脚踩住刀柄的姿势不动,在毒/贩那浑不似人的扭曲惨叫中按住了蓝牙耳麦:“报告指挥中心,匪首鲨鱼、阿ken、秦川及一名代号大古的缅甸人共四名逃出s1360杠4巷往采区底车场方向去了,配有手|枪、冲锋|枪及手榴弹等高火力,请立刻安排抓捕。”】

  这是在给孟昭报仇吧。

  步重华看着踩在毒/贩身上的吴雩,他一直都知道,吴雩记得他们所有人对他的好。

  嘶——

  流那么多血,很痛吧。

  许多人下意识摸上了肩胛,看着贯穿出来的刀伤,牙酸似的抽气,这一下,那人不死也废了啊。想是这样想,可他们眼睛里都是幸灾乐祸。一点也不收敛。

  【仿佛虚空中的引线渐渐燃至尽头,杀机一触即发,就在这时——

  砰砰砰砰砰砰!!

  冲锋|枪响激烈而沉闷,数不清的泥土煤尘从头顶簌簌掉落。步重华和秦川同时一抬头,只见头顶隧道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大块大块碎石冰雹似地洒在地上。

  就在此刻头顶轰然塌陷,无数巨石紧贴面门砸在了地上!

  ——只见他们原本对峙的地方,坑道顶部的土方石块已经被高强度火力活生生打碎,整段完全坍塌下来,白人毒枭裹着暴雨般的碎石当空落地、单膝一跪,单手咔擦换满弹匣。

  然后他一抬头,那双灰蓝森冷的瞳孔正正对上了他俩。】

  一阵枪响让所有人打了个激灵,然后一抬眼就看见了步重华和秦川与鲨鱼面对面。

  ……

  ………

  该说不说,他们步支队的运气好像从来就不怎么样。

  这样的场景遇见鲨鱼,是说他的运气好呢还是不好呢?

  他和秦副队两个人可真是,运气差一点,手慢一点就要跟他们这些旧人说拜拜了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突然耳机里听到一个极其轻微又非常清晰的声音,说

  “别动。”

  是吴雩!

  杨成栋如同绝处逢生,然而还没来得及欣喜若狂,只听耳机那头吴雩的声音轻而紧绷“鲨鱼知道专案组想要活口,不会活着等你们来抓。他怀里有一排手榴弹,随时准备同归于尽,务必不能把他逼上死路。”

  “………………”杨成栋两眼一黑,双手哆嗦半天,尽量小声地从嘴角里问“您老人家猫在哪儿呢?!”

  吴雩没有回答。

  “喂喂?”

  杨成栋不明所以,正心焦如焚间,视线偶然顺着甬道依次越过秦川、步重华、阿ken,猛地看清了最远处毒枭异乎寻常的神态——

  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微仰着头,双手持枪,全神贯注戒备塌陷后的上层巷道,仿佛在空荡荡的黑暗中不停搜寻什么,从头到尾不曾把多余的目光分给秦川、步重华或其他任何人。

  “!!”

  那瞬间杨成栋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是什么逼着鲨鱼硬生生炸穿地板跳下来,也明白了是什么迫使鲨鱼刚才没敢立刻开枪,当场把步重华打成肉泥。】

  不是巅峰状态武力值的吴雩都能把鲨鱼打成这样,要是当年云滇再给力一点,会不会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了?

  步重华有些出神的想着。

  云滇要是知道了步重华的想法,会哭出来的。

  要知道鲨鱼可是国际通缉榜上名列前茅的人物,当年的围剿他们可是下了死力气的。

  谁知道鲨鱼跟条泥鳅一样,马上就要到手了又溜走了。

  他们还想找人哭呢。

  到手的功劳,xiu的一下,没啦。

  【鲨鱼的高火力扫射刚停,硝烟尚在弥漫,上层巷道中便鬼魅般闪现出一道劲瘦敏捷的身影,特警交错的手电光束映出他苍白冷静的面容,是吴雩!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电般向步重华一瞟,仿佛是为了确认他还活着。步重华“铛!”一下狠狠打开阿ken的三棱|刺,厉声道“别管我这边!去追!”

  吴雩一点头,飞身跃下,当空落地,脚底几乎不发出丝毫声音,眨眼间便尾随鲨鱼逃走的方向消失在了黑暗里。】

  吴雩看着画面上的自己在确保步重华能干的过这个外国佬之后才离开的情形时,眼睛微动,这样的情况下还分心去注意步重华的情况,自己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那,要不要给他一个机会呢?

  看着坐着都比自己高的步重华,吴雩咬咬唇,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撇撇嘴,精英领导应该看不上自己的做派吧。

  【吴雩眼皮一跳,劈手摘下耳麦。就在这个时候细微风动掠过发丝,轻得几乎就像错觉,但吴雩却在刹那间转身一让,刀锋紧贴面颊而下——是鲨鱼!

  吴雩闪电般拧身屈膝,白人毒枭唰唰躲过了上中下三道横踢,脸色铁青咬牙重刺,被吴雩啪地抓住手臂咔嚓一拧,短刀叮当掉地。黑暗中的交手无声而急促,鲨鱼在近身格斗这块也不是吃素的,脚尖一挑刀柄直上,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劈手抓住,吴雩动作和反应却比他更快,半空中一肘生生打飞短刀,寒光呼呼旋转飞出数米,“夺!”一声死死钉进了墙壁里!】

  呦呵,这个外国佬实力还挺强?反应速度比起之前的那个阿ken也不遑多让,该说不说,真不愧是敢干这行的,没点实力傍身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吧。

  要不是小吴受过一次重伤,你以为你能跟我们小吴打的有来有回吗?

  小吴一直都是残血状态,从没满血,蔡麟撇嘴。趁人之危,呸!

  【鲨鱼咬牙打完整整一发弹匣,在硝烟弥漫中伸手进兜,空的。

  弹匣打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身后劲风呼啸而至,吴雩如鬼魅般从天而降,足尖倒挂上鲨鱼脖颈,闪电般一记剪刀绞,两人同时重重摔地,鲨鱼的冲锋|枪哐当摔飞了出去!】

  干得漂亮!没有了抢看他还怎么狂!

 刀对刀,枪对枪,肉搏对肉搏,这才公平嘛。

  【吴雩一骨碌爬起身,这时手肘稀里哗啦一下压到了重物,是鲨鱼身侧的那个战术包。毒枭脸色剧变,伸手要抢,但刹那间吴雩已经意识到了那包里装着的是什么,咬牙一拳砸下去,里面不知道多少个试剂管挤压发出致命的碎裂声。】

  那里面是……反应剂?!

  联系到鲨鱼的老本行和他此行的目的,再联系一下吴雩的做法,步重华猜测,鲨鱼那个战术包里,大概率是跟蓝金有关的反应剂。

  听说他们那边有一种能根据残留反应剂倒推公式的办法……

  那确实不能让鲨鱼把反应剂带走。

  【鲨鱼静静盯着地上那个稀巴烂的战术包,少顷移到吴雩身上:“——画师。”

  两名特警立刻各自隐蔽地挪了半步,把吴雩挡在身后,只听鲨鱼稍微顿了顿,又喟叹般呼了口气:“我真没想到今天的局面啊,画师。”

  “——是吗?”吴雩淡淡道,“我以为一年前云滇围剿时,我叫你下地狱去陪他的时候,你就应该已经料到这一天总会来临了呢。”

  鲨鱼看着他,一字一句问:“你知道这后面是死路吗?”

  鲨鱼从众人的表情中已经看出了答案,他那双疯狂而残忍的灰色眼睛里溢满了笑容,缓缓问:“那你知道死路的后面是什么吗?”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突然闪过吴雩心头,让他脸色难以遏制地变了。

  鲨鱼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带着笑容温和地说:“我在那里等你。”

  在不能擅自使用武力震慑的情况下特警的呵斥变得格外苍白,鲨鱼猛地掉头,速度奇快,瞬间冲进了前方的黑暗,几名年轻特警立刻拔腿要追,突然被吴雩一把拦住:“等等!”

  “吴警官?!”

  “……”吴雩的面孔在手电映照中格外苍白,隐隐露出一丝惊疑犹豫,紧接着迅速做出了什么决定,低声吩咐:“待在这里别动,随时做好后撤的准备,我跟过去看看。”】

  他又自作主张擅自行动!步重华咬牙,这明明就是个陷阱,鲨鱼有整个地下迷宫的地图,他知道那背后有什么,可吴雩没有,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傻乎乎的往里跳,是去送死吗!

  他就不能再等等,等大部队来的时候再一起行动吗!

  等出去以后,他一定好好教吴雩,什么叫令行禁止!

  不听领导的话擅自行动是会被惩罚的!

  【“画师。”

  他猛地回头,只见鲨鱼站在十余米外,身影介于光阴交界间,神情悠然而若笑非笑。

  “……”吴雩眯起眼睛:“你刚才说这死路的后面还有什么?”

  地底穹隆安静得可怕,多少年累积沉淀的黑暗几乎要吞没一切温度和声音。鲨鱼就站在那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才反问:“你想知道?”

  一根冰凉的铁丝骤然勒紧了吴雩的心脏,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鲨鱼微微一笑:

  “那后面是我们共同的命运。”

  毒枭隐没在黑暗中的那半侧身体终于动了,反手向身后轻轻扔出一物,弧线映在吴雩猝不及防极度扩张的瞳底——

  那是一枚手|雷。】

  步重华的脸色唰的变了,他早就知道吴雩会跟着过来,看他如此流畅的动作,也是算准了吴雩过来的时间才把手雷丢出去的,他是故意的。

  步重华咬牙,从这里离开之后,他要好好跟吴雩上一课,擅自行动什么的,绝对不可取!

  【远处哐哐水声中传来特警尖锐的哨鸣,所有人都在紧急撤离。吴雩喘息着向后退了半步,鲨鱼充满威胁意味的身影立刻往前逼近,刀刃在若影若现的矿灯照耀下反射出一弧寒光。

  他想死在这里。

  ——他想拉着他一道死在这里。】

  艹,鲨鱼把矿道炸了。

  看着满目水花,步重华脸色铁青。这样狭窄,不知道具体情况的矿道,渗水破裂的后果没有人可以猜得到。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死。

  可他不能跟吴雩死在一起,他不配。

  步重华冷漠的目光缓缓落到鲨鱼的身上,冷的刺骨。

  穷途末路大概说的就是鲨鱼这样的人吧,看着画面上的吴雩反手紧紧握住匕首,用力到指骨变色,缓缓把它从腰侧刀鞘拔了出来,听着铿锵的金属重重相撞的声音,看着劈下的寒光凛冽的匕首顺着鲨鱼的左肩到右胸映出的血光——

  【轰!

  顶板破裂,泥沙俱下。

  嘭——

  嘭——

  洪流中无数钢筋石块接踵而至,错落无章地狠狠撞在头上、身上,就像被早高峰车流排队碾压。

  砰!砰!!

  水流裹着两人急转,头顶碎石暴雨般落下,而吴雩全然不避,不要命地抓着毒枭的领子一拳接着一拳,拳头指骨皮开肉绽,在鲨鱼眉骨、牙弓、下颔上留下血肉模糊的印记,然后一拳捣在眼窝边发出挤压声,毒/枭剧痛怒吼着蜷缩了起来。

  轰隆——就在这时,一股新的突流从破裂的顶板上汹涌而下,水位立马没过头顶,一下从鼻腔、咽喉涌进了气管!

  吴雩剧烈呛咳,全身痉挛,喷出星星点点的血沫。】

  听着这个沉闷的巨响,步重华琥珀色的眼底泛起担忧,薄唇紧抿,这样艰难的情况下,吴雩的伤没好,情况很不好。

  他看得出来,吴雩已经到极限了。

  撞击伤加上与鲨鱼的搏击伤,吴雩的身上应该都是淤青红痕了……

  这么多伤……

  步重华眼里泛起疼色。

  吴雩……

  【哗啦水花四溅,他在极度眩晕中被一双手提出水面,听见有人怒吼:“吴雩!”

  ——是步重华!

  鲨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秒,步重华泅水冲来当头一拳,打得毒枭口鼻喷血!

  步重华脸色铁青,勃然暴怒,从后腰解下金属手铐“哐!”一下重重砸在鲨鱼头上,鲜血顿时跟开了闸似地涌了出来。鲨鱼大骂一声悍然还击,两人就像两头疯狂的猛兽般扭打在一起,随着洪流的推力辗转冲突,每一拳都发出沉闷可怖的内脏骨骼挤压声,溅起飞迸的血星。】

  干得漂亮!芜湖!

  就该这样狠狠揍他,一个破犯罪的,有什么可狂的!还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我们小吴,高低让他坐死在牢里!

  可吴雩担心的看着他“你不该进来的。”

  又是这句话。

  步重华轻蹙眉“什么叫我不该进来?”步重华漂亮浅淡的眸定定看着他,语气认真“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的。”

  “吴雩,我说话一定算话。”

  吴雩被步重华看的有点不自在,撇脸避开步重华灼热的目光,低声含糊开口“我不是这个意思。”

  步重华知道自己跟吴雩没有画面上的自己跟吴雩经历的事情多。吴雩不相信自己也在预料之中,但他不可以逃避。

  步重华轻叹一口气,只要吴雩不逃避,他可以给他时间。

  一个只知道撩拨却不敢探头的胆小鬼。

  【那手铐是旧款的精钢链,步重华不管不顾猛一发力,毒枭反击掐他脖子的手顿时软了下去,喉骨发出清脆的“咯!咯!”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咔一下链条死命拉紧,鲨鱼喉管飙出血箭——与此同时有人从身后抄石块发狂一砸,嘭!

  毒枭所有亡命挣扎一僵,随即身体向后软倒,是吴雩!

  “呼,呼,呼……”吴雩虚脱地松开石块,脸上已经几乎看不出人色了,断断续续说:“你不……不该……进来……”

  步重华咔嚓一下铐住昏迷的毒枭,另一端铐在自己左手腕上,右手一把抱住吴雩载浮载沉的身体:“快走!”】

  步重华有听见了那句话,揉了揉眉心,他短时间里,不想再听见这句话了。

  看着积水越来越多的矿井,众人不由地开始担心起来,吴雩说的对,矿井下情况不明,步重华这样冒失闯进去,万一……

  呸呸呸,没有万一,步重华和吴雩都会平安回来的!

  【嘭!

  那闷响仿佛一把槌子闷闷地落在了鼓面上,最开始几秒毫无动静,紧接着黑潭深处传来越来越响亮的嘶嘶声,轰鸣如巨龙长啸,直上山涧!

  如果有无人机摄像头的话,应该能拍摄到这一幕惊人的场景水潭底部的排水井爆出上百吨淤泥尘沙,井道轰然炸裂,打通了废弃多年的采空矿;矿坑内积蓄的巨量老空水终于找到了决堤口,不顾一切喷薄而出,甚至吞没了水潭口。

  与此同时,矿井巷道底部。水位在即将彻底淹没的前一瞬突然静止,然后从四面八方无数条瓦斯巷疯狂回涌,发出气势磅礴的呼啸,致命的水位急剧下降!

  空气飞速回流,在空空的巷道中发出哨子似的尖啸,碎石、木块和沙砾随着退去的洪流,砰砰咣咣打在他头上、身上,但步重华的意识和痛觉都越来越恍惚。

  我们要获救了,他想。】

  他们获救了。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没殉职就好。他们可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马上就迎来光明了,千万不能倒下啊。

  ——画面暗了下去,吴雩的声音响了起来【“你要带我回家吗?”

  “不,我不用带你。”步重华温柔地回答,“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咦~

  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过步重华用这样的语气对谁说过话。

  恋爱了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可他们都忘了,吴雩还没有答应步支队的转正请求呢~

  



  画面已经全暗了下去,熟悉的白光闪过,所有人都闭上了眼,只有一个温柔的男声在他们耳边响起“愿君长安,余生喜乐无忧。”

  “也祝你们所有人,长安,喜乐。”

  “再见了。”

  再见了,阿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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